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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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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凱爾西不喜歡蜜蜂怎麽辦?

這真是一個好問題。

歇洛克知道他對於養蜂的喜好, 遠遠沒到邁克羅夫特對甜食的執著程度。

客觀分析,對於討厭蜜蜂的人而言,生活在成片的蜂巢附近絕對是折磨。

蜜蜂需要足夠的戶外空間, 盡管大多情況可以控制在固定區域活動,但是萬一飛錯地也無不可能。

“傑瑞, 如果你討厭蜜蜂, 我肯定會以此為參考重新規劃退休生活。”

歇洛克理性分析,“我知道的, 你不會毫無緣故地討厭什麽, 其中的原因就必定值得我借鑒了。”

這番話將凱爾西推上偉大智者的寶座, 排除了一切莫名其妙的借口。

如果傑瑞真有合情合理不喜蜜蜂的原因,作為她親愛的湯姆當然會做出改變。

“呵——”

凱爾西輕哼一聲,理智的福爾摩斯先生是不給她任性的機會了?難道她就不可以無理取鬧式地不喜歡蜜蜂嗎?

奈何, 凱爾西確實不討厭蜜蜂。

準確地說,她真心讚美各類昆蟲為偵破案件作出的貢獻。

在絕大多數的兇殺現場,比調查人員更早到達的往往是各類昆蟲。

它們是不會說謊的證人, 作為以破案為樂的偵探就不會不喜歡昆蟲的存在。讀懂領悟蟲子們體內深藏的證詞格外有意義,法醫昆蟲學應運而生。

可惜受科技手段限制, 這個時代的法醫昆蟲學尚在初始階段。

扯遠了。

眼前, 僅就養蜂而言,著實是一件有趣的事。

不過, 凱爾西維持著不鹹不淡的微笑,偏不告訴歇洛克她已經開始想象收獲蜂蜜的場景。

有了蜂蜜,一定要做蜂蜜松餅。如果三十年後邁克羅夫特還沒被醫生嚴令禁止不準再攝入糖分,也能酌情送給他一些。

這些暢想當下為什麽不說出來?

凱爾西:誰沒點小脾氣。

可惡的湯姆, 居然沒在第一時間不問情由地棄蜜蜂而選她。喜歡理性分析是吧?那就讓理性的福爾摩斯先生繼續暗自為難。

歇洛克:不好,回答出現重大失誤。急!該怎麽補救?他完全沒有經驗。

養蜂還很遙遠, 近在眼前的是對於兇手的追捕。

翌日,清晨。

兩位偵探趕回了倫敦,尋找可能潛藏在養老院內的兇手。

兇手,男性,二十五至四十歲。

年紀可能會上下浮動,但能確定他身手好臂力大,身高在六英尺以上。

愚人節案發當日,嫌犯沒有出現在養老院。他很可能來自瑞典,或在半年內有瑞典旅行史。

不排除嫌犯的姓名中含有P/D,或是AL的字母縮寫。

分頭行動,各自前往四家養老院。

三家是以私人名義捐建,一家是倫敦政府撥款贍養。護理成員都由長期護工、臨時工與義工組成。

養老院的老人年紀最低五十歲。年事越大,越容易出現語言障礙、智力與記憶力衰退、難以自理等情況。

此類老人與尚能正常行動的分開管理,但從基礎設施與生活物資供應上來看,也僅僅保障溫飽而無更多娛樂。

“養老院工作人員都查遍了,竟是沒有發現符合兇手特征的嫌犯。”

雷斯垂德也不抱怨走了一天有多累,他只想知道是不是推斷有誤。“也許,兇手是藏在其他養老院,可能是某天途徑這些可疑地點,剛好盯上了被害人羅茲。”

這種偶發可能性的確存在。

歇洛克卻表示再等一等,“探長,您還忽略了一些人,目前只查到了工作人員與管理層,卻未涉及養老院的資助者們。

理論上,那些資助者有權隨時進出養老院,還請等班納特先生找來名單再做定論。”

凱爾西與倫敦孤兒院的基金會一直保持聯系,通過內部關系查出了同為福利機構的養老院資助者名單。

將名單帶回蘇格蘭場,其上赫然有一位符合側寫的可疑人士。他的名字,首字母正是D。

“德爾·岡特,T養老院的運營錢款三分之一來自於他。男,二十六歲,自七歲起小跟著外祖母在英格蘭北部長大。”

凱爾西獲得了岡特的大致生平,他的雙親早逝,外祖母是瑞典人嫁到英國紐卡斯爾。

岡特被外祖母撫養長大,直到八年前,他來到南部讀大學。

在岡特二十歲時,即六年前,他的外祖母逝世。於是,他畢業後的四年一直留在了倫敦生活。

“哦!這個岡特是把繼承的遺產都投入了養老院?”

雷斯垂德翻看著資料,上面寫道岡特大約繼承了近十萬英鎊與一套在倫敦的房產。

這筆錢對於大商人或家有厚產的貴族算不上多,但岡特家顯然已經沒落。

岡特在外祖母去世後,大學沒有畢業就把十萬英鎊都捐給了養老院,得到了T養老院的一些管事權力。

近六年,岡特改建了養老院陳舊設備,又管理著三餐食材供應等具體事宜。

岡特的本職工作是一位證券投資商,已知他的業績不溫不火。

從表面來看,岡特沒有追求奢靡生活,是將閑暇精力都獻給了養老院的慈善事業。

歇洛克迅速看到了情報末尾的話,岡特作為出資者與管理者的風評很好。

人們讚揚岡特是真心做慈善,每個月起碼做五六天義工,比如打掃房屋、為老人洗澡等等。

岡特專撿重活累活,他服務的都是神志不清者。

這一類老年人生活不能自理,如今尚未有阿茲海默癥的概念,而岡特服務的實則都是中晚期患者,其生活環境不可避免的臟亂。

“如果從表面看,岡特像是樂於助人的天使。但結合本案的情況,一旦岡特對他的幫助對象下手,那些老年人根本無法做出反抗。”

凱爾西還提到,“由於嗜老癖的罕見性,養老院上上下下不會對岡特產生絲毫懷疑。”

雷斯垂德:別說養老院眾人,就連他也沒想到啊!魔鬼,只有魔鬼才會了解那些稀奇古怪的癖好。

“咳——”

雷斯垂德掩飾著豐富內心戲,嚴肅地說,“目前我們沒有實質性的直接證據,僅憑推論不可能將岡特逮捕歸案,就連拘捕扣押他兩天都做不到。接下來,怎麽辦?”

“分三步。首先調查岡特與伍爾夫是否有交集。其次向養老院確認岡特做義工時的穿著,以此畫像再次走訪案發區域,擴大範圍尋找可能的目擊者。”

歇洛克知道以上兩方面的調查可能無功而返,需要多幾分運氣才能抓住岡特露出的馬腳。“另外,直接上門去找岡特,試探他對兩次死亡案件的態度。”

雷斯垂德不確定了,“岡特會答應見我們嗎?”

凱爾西指向調查資料,“岡特對外是一副慈善家的標桿形象。涉及老年人被害案,即便內心不情願也必須做出關心的姿態。

這又不是強制將人帶回警局,岡特為了保持正面形象起碼不會強硬拒絕我們的拜訪。 ”

雷斯垂德點了點頭,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,總覺得忘了什麽事情。

此時,歇洛克補了一點,“請做好開棺驗屍的準備。那些養老院死去的老年人屍體上可能留有某些證據。

但與上次對被虐孤兒們的驗屍不同,那些死去老者屍身上殘留的證據可能不夠明顯,需要做好找不到任何證據的心理準備。”

雷斯垂德:對了!差點把要去盜墓,不,是有正當理由地開棺給忘了!

“哇哦!我會讓卡特時刻準備著。”

雷斯垂德上次幹過一次開棺的苦差事,不想再重溫墓地的苦力勞動,他瞬間找到了可靠的負責人。“調查孤兒院墓區時,卡特做得非常好。一回生兩回熟,卡特已經是專業的。”

凱爾西與歇洛克對視一眼,默默可憐卡特三秒鐘。

這次不是兩人做的決定,卡特還請‘感激’他的好上級給予了他無比的信任。

話不贅述。

在緊鑼密鼓的調查下,暫時沒有發現更多實質證據表明岡特涉案。

伍爾夫的狐朋狗友從未聽過岡特,有關羅茲被害現場的目擊者尋找,倒是有一個新消息。

四月一日,案發當天,有人遠遠瞧見符合岡特特征的可疑背影。

衣服是深棕色工服,正與岡特做義工時穿得服裝款式一致。

身高與岡特的六英尺高相同,身材也是與岡特相同的不胖不瘦。

可惜距離稍遠,僅是匆匆一瞥。

目擊者稱當時引起他註意的是那個人的走路速度奇快,幾乎眨眼就消失在了街角。

不談看到正臉,就連褲子是否沾染血跡都沒能看清。

這番證詞顯然不足以坐實岡特是罪犯。

四月八日。

下午五點,岡特家。

在協查的見面請求遞出後的第三天,岡特答應了讓兩位偵探登門問話。

“抱歉,今天剛剛回到倫敦。”

岡特歉意地表示沒能在第一時間同意見面,是因為他一個小時前才結束了出差。“有什麽我能幫忙的?兩位不必顧慮,直接問就好。”

近幾日,岡特真的是因工作出差了嗎?

岡特就職的證券公司給出了肯定回答。

四月二日至四月八日,岡特在巴黎呆上一周參與某個合作項目。

“既然您如此說了,那就請問您四月一日在哪裏?”

凱爾西單刀直入,“四月一日發生了一起與老人相關的被殺兇案。此事可能涉及養老院的工作人員,您的身形與嫌疑犯極為相似,還請您配合回答。”

岡特一點都沒有被認作嫌犯的氣惱,他只是無奈苦笑著說:

“愚人節,我一直在家。之後需要出差七天,我必須要完善項目方案哪有閑情出門。如果需要我提供時間證人,真就有些為難我了。兩位也發現了我不喜歡聘請住家傭人,廚師與洗衣工都是定時上門。”

實情如此。

岡特家只是一棟兩層小樓。

此時家裏就沒有傭人,招待兩位偵探的茶水都是岡特親自準備的。

凱爾西似乎沒有咄咄逼人,只是進一步向岡特確認,“也就說,四月一日下午四點至五點,您一直都在家裏?您的廚師,當天幾點來做的晚餐?”

“是的,我在家。約瑟夫一般六點上門,我習慣了七點多吃晚餐。”

岡特非常自然地點頭,絲毫沒有撒謊的跡象。當下,他還客氣地邀請到,“約瑟夫就快來了,今晚,兩位要不要一起品嘗他的手藝?”

“謝謝,不用了。”

歇洛克都沒有喝岡特準備的茶,怎麽可能留下進餐。“聽聞岡特先生的外祖母是瑞典人,您自幼被她撫養長大,看起受了不少瑞典人文風俗的影響。”

歇洛克掃視了一圈客廳,此處是北歐式家居風格。

墻上掛著的兩幅畫,描繪了瑞典斯德哥爾摩老城的景象,以及毗鄰波羅的海的海景。

博物架上的擺件與裝飾物也多是來自瑞典,比如海船模型等等。

餐桌上,赫然放了半瓶格拉格酒,正是在兩次死亡案件中都出現的瑞典特產熱飲酒。

岡特聽到外祖母一詞面露不舍的懷念,“是的,受到外祖母的影響,我喜歡瑞典。家裏的這些布置讓我很舒適,仿佛外祖母一直陪著我。”

“看出來了,您的生活習慣也偏向瑞典式。那裏雖然四季分明,但冬天幾乎占據半年時間,從十月到來年四月都是冬季。”

凱爾西指向了格拉格酒,“這讓您在倫敦的四月還喝著瑞典冬季熱飲酒。不介意我問一下您是哪裏買的格拉格酒?我有一位朋友想喝,但倫敦不容易買到這種酒。”

岡特很遺憾地表示他不是在倫敦買的,是去年十月去瑞典帶了一箱回來。

“我很喜歡格拉格酒,都沒有舍得送人,誰想到一箱喝到只剩半瓶了。如果您有需要,下次我回瑞典給您捎帶幾瓶。”

這話的言下之意,岡特沒有給別人送過格拉格酒。萬一發現誰家有同類酒,別來找他的麻煩。

凱爾西笑著婉拒,“多謝好意,不必麻煩了。對了,多問一句,您喝得是幾幾年產的,這裏面有講究嗎?”

“是前年,1878年產的。”

岡特直言,“格拉格酒,我覺得喝起來的口感都差不多,沒有在這方面做過深入研究。”

口感如何並不重要。

凱爾西想的是伍爾夫被送那瓶格拉格酒,它也是1878年產的。看酒瓶標貼來自於同一家名為「波羅的海之酒」的酒廠。

然而,根據調查「波羅的海之酒」的酒品在當地銷量很大。僅憑年份與酒廠相同,也不能坐實岡特與伍爾夫有關。

再問了一些問題,初次試探調查只能先到此為止。

兩位偵探起身告辭,岡特表示之後有問題直接上門就好,他一定會全力配合抓出針對老年人作案的兇手。

不得不說,岡特表現得滴水不漏。

目前掌握的線索都能指向他,但就是沒有實質性證據表明他就是兇手。

離開前,凱爾西多看了眼墻上的油畫。

兩幅畫的下方都詩歌題字,落款是德爾·岡特本人。這字跡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,需要進一步確認一番。

岡特目送兩人離開,沒有在意廚師在廚房如何工作,他走到二樓的書房。

打開保險櫃,取出其中一本相冊。

翻開,全部都是老婦人的照片。每一張對應著T養老院的老年癡呆患者。

前四十九張,照片人像下方全部添了一筆大寫的A。

岡特捧著相冊,悠閑地靠近沙發。

被偵探找上門又如何,證據,將人逮捕歸案必須要有證據。

岡特不屑地笑了,目光在剩餘照片上逡巡,下一個選誰好呢?

**

夜八點,貝克街221B。

兩位偵探回到家,華生與哈德森太太都已經吃過了晚餐。

凱爾西簡單地梳洗後,沒有直接下樓用餐,而是翻查起塵封幾年的資料。

“是了,就是它。”

凱爾西從資料堆裏找出了一封舊信。當年開膛手案件結束後,這封信是被存放了六年,一直沒能找到此信的寄件人。

‘叩叩——’

敲門聲響。

歇洛克在門外問:“傑瑞,你一直沒有下樓,我把晚餐帶上來了。不介意一起在你的房間用餐吧?”

“當然不介意。”凱爾西說著打開門,只見歇洛克雙手托盤。

晚餐包括例湯、蔬菜、炒蛋、熏肉,以及一份蜂蜜松餅。

只一眼,凱爾西可以確定最後那份蜂蜜松餅,百分百不是哈德森太太的廚藝。

“謝謝。”

凱爾西接過了屬於她的那份,兩人來到餐桌邊坐下。

“不用懷疑,蜂蜜松餅是我剛剛做的。”

歇洛克鄭重其事地說,“前幾天,我們談到蜜蜂的話題,卻戛然而止了。養蜂,其實是為了能讓人心情愉悅。比如獲得蜂蜜做成食物,讓你吃得滿意而感到快樂,那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潛臺詞:養蜜蜂什麽的,怎麽可能比親愛的凱爾西重要。哪怕她任性地毫無理由地討厭蜜蜂,歇洛克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。

今夜,歇洛克帶了親自制作的蜂蜜松餅以表誠意。

“傑瑞,你知道的,我不會那些花言巧語。我習慣了理性分析,但絕非有意輕慢你的感受。蜂蜜松餅,希望它能讓你晚餐愉快。”

餐桌,兩秒安靜。

凱爾西沒忍住笑了起來。歇洛克竟然及時猜中且滿足了她想吃蜂蜜松餅的小心願,那麽她也就如其所願地承認一件事。

“我不討厭蜜蜂,雖然談不上非常喜愛,但養蜂的過程很是有趣。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,您的退休計劃很有可取之處。”

歇洛克松了一口氣,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。

太好了。他與凱爾西的喜好基本一致,不論是工作時期還是退休生活,都能保持默契而沒有重大分歧。既然對於將來的規劃已有大致設想,目前就差幾步沒有做。

——正式的告白與求婚。

歇洛克想到了畫到一半的石膏彩蛋,必須快些將它完工。

兩人愉快地吃了晚餐。

等女傭收拾了餐盤,歇洛克卻沒有立即離開。彩蛋是要畫,但眼前也要關註嗜老兇殺案。

歇洛克問,“傑瑞,岡特家的兩幅油畫是不是有什麽問題?我看你多瞧了它們幾眼。”

“是的,湯姆,你最懂我。”

凱爾西取來了剛才找到的舊信,“這是六年前開膛手傑森案爆發時,一封寄到新聞社的威脅信。信上聲稱警察無能找不到兇手,那麽兇手就會挖出更多腎臟。”

凱爾西表示當時有很多真真假假的挑釁信,唯獨這封比較特別。它是第一封隨信捎上了血淋淋內臟的信件,號稱是切了被害人的腎臟。

隨著開膛手被捕,此信的真偽也得以驗證。這封信不是兇手亞斯·卡米斯基寫的,所謂的人類腎臟也被證實是用動物內臟偽造。

“這封信的出現是烈火上澆油,當時各大報紙都刊印了相關頭版頭條的報道,必然會刺激真兇作案。”

凱爾西當時的判斷沒有錯,與雷斯垂德等人是進行了連夜調查,當夜就抓捕了被刺激而加速作案的卡米斯基。“結案後,我向探長要來了這封挑釁信原件。它讓我有些在意,總覺得不是一般的跟風搗亂。”

然而,此信塵封了六年。

根本沒有辦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寄信人。

歇洛克看著舊信,眼神一凝。

挑釁信的字跡,居然與岡特落款的油畫字異常相似。

六年前開膛手作案,六年前岡特祖母去世。相近的時間線,相似的字跡,這些都是巧合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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